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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三都往事 [打印本页]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16 09:40     标题: 三都往事

      
      可以回忆的往事太多太多,难免感觉杂乱无章,等写完了再整理吧。   

      1971年的夏天,离开生活了7年的流江,前往一个叫三都的地方,那年我7岁。我们的全部家当都在一辆军用卡车上,幼时最好的玩伴树奋,外号唐老头,正好在相向而来的另一部车上,但我们都躲了下去,没有照面更没有告别,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因为情感流下眼泪,他父亲说对面来了个“营”的故事至今没忘。路途非常漫长,有些晕车,当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说是因为台风不能过海。卡车开到了一座山顶,有一些石头营房,当夜就在那儿住下了。临时搭的床板,几乎跟窗台一样高,呼啸的海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后来每次临风都会想起那一夜,也是从那一刻起,喜欢上了被风劲吹的感觉。早晨起来洗漱,蓄水池建在山洞里,很黑很大,有些神秘。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高炮二连的驻地,就在礁头后面的山上,是白马山?直到1978年离开,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儿,但那个幽深的蓄水池里叮咚清灵的声响似已滴入我的心里。

      上岛,搬家,印象全无,只记得家被安在一块叫“临空”的地方,在山坡上一个前突的部位,一幢有4-5个房间的石头砌墙的房子,正对着海湾,家门外就是几个高射机枪掩体,最下方常年支着一架高倍望远镜,有人值班。临空,成了我真正的乐园,脱了枪衣的高射机枪,转动摇把可以旋转,还有两个圈圈的瞄准器,望远镜据说能看见台湾,当然,那个说法仅仅持续了几天而已,值班的战士在我的央求下,有时会抱着我凑上镜孔,看港口、看笔架山,触手可以,太神奇了。有个训练科目是辨认机型,就在我家附近进行的,两人相距数十米,一个举模型、一个喊型号,我也跟着看,最容易记住的是B52。抗台是一件大事,尤其是临空这样的突出部位,每次台风来临前,都会把床板扣在窗外,里面用铁丝和竹杠绞紧加固,屋顶工字梁四角也用绳索钢丝之类挂上大石头或用桩固定。有时的台风不会带来降雨,于是高射机枪掩体成了最佳观赏地,一棵棵大松树发出巨响拦腰而折,斜躺在护墙上看云飞快的翻滚着,离开三都岛之后再也没见过跑得那么快的云……虽然房屋随时会随风而去,但我一点也不担心,而父母此时往往沉静无声,因为他们曾经的经历余悸犹存。当时有个住在后面的邻居是军医,平阳人,好像叫刘克斯,有个女儿,比我小点,常年挂着鼻涕。
      经常会听到急促的近似钟声的巨大声响,所有的战士都在这持续的声响里飞快的奔跑,有的冲进房子里,有的跑进掩体,这个过程有个名词叫“跑警报”,警报声是敲击一个巨大的炮弹壳所发出的,值班室里的海图桌上,每时每刻都有值班人员根据雷达信息标注台军飞机的位置,只要越过一条特殊的线,就必须发出警报,除了营部,还有三个连和港口的加强排,炮手们都必须迅速进入阵地。


右侧这张背景建筑就是当年的营部办公楼,现在的海关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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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三都岛    时间: 2013-10-16 12:26

“虽然房屋随时会随风而去,但我一点也不担心,而父母此时往往沉静无声,因为他们曾经的经历余悸犹存。”

      于无声处听惊雷!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16 15:46


      后来在临空左侧山坳里建了家属宿舍,每家两间,从左到右是李营长浙江人、江政委河南人、我家、许强家湖南人、毛副营长浙江人,后来搬来一家老乡,姓付,孩子似叫军民,印象深的是他们家女主人,外向开朗,头发有些卷,有一次在家踩缝纫机,一个刚调防来的陆军部队战士从后面用双手抱住她的胸口,等她转过身的时候,捂着脸跑了,这个细节为啥记住了呢?是因为我放学回家时,她在门口表演给大家看,非常兴奋的样子。还老说要把女儿嫁给我,那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婴儿,那个恼火啊!也算是性启蒙吧。
      房前是一个公用蓄水池,用水是拿小管吸出来,因此对虹吸熟悉的不得了,没水的时候得去一个山涧里,石壁上有个取水口,要先用毛巾堵上一会儿,估计水蓄得差不多了,再迅速拔出,让水冲落到水桶里。不知为何,艰苦的环境没让大家相依为命,而是各自为阵,各家关系处的不是很好,影响到小伙伴们之间也都很少玩到一起,这一点让我很不能认同和理解。 说起一号楼,似乎大家都很融洽,让人羡慕。
      山坳里每家都有几块地,可以种菜,也可以圈起来养鸡。最辛苦的是浇菜,当兵的有水管,我们只能水桶拎,岛上的泥土肥沃,种什么都长得好;最烦的是剁鸡菜,我不愿意,姐姐们也不愿意,现在想来主要是菜刀不好使,手疼、切不下去,现在我也养鸡,剁菜几下就完事了。曾经养了2只鹅,从毛茸茸开始,背着锄头带它们去挖蚯蚓,一直到长大了还经常展着翅膀跟我跑来跑去,跟狗一样通人性。我家的猫,母的,生过好几窝,总喜欢把崽叼到家里来,弄出去又叼回来,还把老鼠抓回家喂孩子,我的床成了猫窝,常年有小猫在上面打斗,蚊帐都抓烂了。这猫也似狗,我妈晚上开会它会送到路口,也会提前去路口接,它们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还有一些温暖,后来因我们的离开,不知其所终。说歉疚、遗憾好像也不大贴切,反正心里头总觉得遗落了什么。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16 16:22


      父亲办公室里的漫长童年。大楼的每个角落都被搜寻无数次,底层的透气孔看上去就跟狗洞一般大,那时却钻进钻出,捡到过一块带花的瓷砖,15厘米见方,带回金华当水壶垫子,后来不知怎么弄破了,真可惜,好像是西班牙产的。那座大楼原是海关大楼,每个房间都是相通的,都有黑色大理石贴面的壁炉 ,窗户都是双层的,一层玻璃,一层百叶,插销之类的配件都是黄铜的。外围的回廊都已经不见了,墙上留下一个个隼孔,四周是非常高大的铁树和剑麻,想当年该是多么漂亮的一幢房子。记得71年的9月,跟一个叫陈龙的小伙伴在办公楼下写作业,一个大人说你们还在学林彪啊,他是坏人呢,那个惊讶啊就像看见一个反革命。大约是1976年,部队派人买回一个电视机,一到晚上就摆在大楼的西门,台阶下摆满了占位的椅子条凳,为了改善信号,有人出主意用机枪子弹壳做天线,一个一个钻通底部再焊接在一起,但是每天还是得有个人蹲在屋顶上,不停地调整天线的朝向,下面的观众不时地喊,有了有了,没了没了,好、好。这个环节每天热闹地重复着,并乐此不疲,当时到底看了些什么节目一点记忆都没有,而这样看电视的方式却记忆犹新。

这是大楼现在的模样。这个门洞就是放电视机的地方,我们都坐在台阶下到栏杆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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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年到73年,跟一批北京的战士来往的很密切,2011年在爱卡北京论坛上还发了个帖子:那是70年代初的“福建前线”,他们给我的童年增添了不少快乐和美好的憧憬,让我至今还认定北京人的素质确实高了一大截,打篮球、唱歌、拉手风琴、讲故事样样拿得起,尤其是他们谈论“哲学”时,觉得实在了不起。至今还记得的一个是“大块儿”(就没叫过真名),实际上他的体重估计不到100斤,瘦的跟猴子似的,经常围着毛巾听他讲鬼故事,吓哭了还要听。还有一个叫王茂琪(不知是不是这么写),养了2只麻雀,一天到晚跟着他,上街也跟着,一左一右停在肩膀上,后来不知为啥不让他养了。有一次看见他眼睛红红的在小声唱歌,据说他母亲去世了。复员的时候,我父亲的抽屉里放着一把断成两截的匕首,说是从王茂琪那里收上来的,但没告诉我为什么。他走的时候也没见着他,反正好像不大高兴,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回忆的告别仪式,遗憾至今,他是我感情最深的兵。第三个叫王廷文,唱歌很棒,唱过《我爱这蓝色的海洋》和《我爱祖国的蓝天》等歌曲,经常捂着耳朵唱,听说转业后说在北京某个区法院上班,现在也该退休了吧。

合影的是上海战士,李金发。背后的剑麻很高,掰开闻有股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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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16 16:31

本帖最后由 龙四 于 2013-10-31 09:22 编辑

回复 2# 三都岛


    这种东西一般也就是自娱自乐,多谢版主的关注。
作者: 老海军    时间: 2013-10-16 19:54

王茂琪,68年兵,上海的。73年复员,分在上海电缆厂,已退休。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17 08:49

王茂琪,68年兵,上海的。73年复员,分在上海电缆厂,已退休。
老海军 发表于 2013-10-16 19:54



      是不是同名同姓啊?我认识的王是北京人,有一种说法是当年天安门事件他曾参与,不知结果如何。
作者: sandudao    时间: 2013-10-17 11:15

回复 5# 龙四


      三都岛论坛
      2013年度重磅作品
   
      微型版
     《追忆似水年华》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18 14:01

本帖最后由 龙四 于 2013-10-22 09:03 编辑


      课余时间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吃的,分两类,一类是掏钱买,找废品、卖蓖麻之类可以换钱的可以归入,棒冰、西瓜是最爱,番石榴是离开后回忆起她特殊香味时才更喜欢的。每年初夏,天天盯着供销社里面,有次堆着冬瓜还以为西瓜上市,谁让三都的西瓜跟冬瓜长得内么像呢。冷库边的大樟树下,最多时一气吃了7根冰棒(浙江叫棒冰),当时是5分2根。1毛钱一包的肉松很是解馋,还有米饭、碎花生、白糖放在一起,吃的时候用开水冲泡,算是三都式小吃吗?总能找到一些废铜烂铁,铜弹壳最理想,每每听见手枪的声音就会飞奔而去,当弹壳带着爆炸后的高温在空中打转的时候大家一窝蜂扑上去,根本不管是否烫手。山上有很多蓖麻树,蓖麻子随意摘,然后铺在水泥地上晒,午睡的时候能听见噼啪爆裂的声响,除了能卖钱还有油票换,性价比最高的就属它了。有次去宁德遇到一位学长,说我真有钱,一放学就钻小店买东西吃,不知是夸我还是贬我,反正比较贪吃确实是真的。
      另一类是漫山遍野的找,人工种植的荔枝、地瓜、甜瓜、甘蔗都尝试过,营区内有一片荔枝树,长得非常高,一般是乘当兵的睡午觉的时候悄悄地上树,有一年战战兢兢爬到树梢,一片火红,不异于发现了海盗洞,代价是眼里被臭虫尿了一泡,差点没掉下来。当年也没蛇皮袋之类的东西,摘下的果子只能塞在扎进裤子的背心里,荔枝比较粗糙,很不舒服,但那喜悦把不适感完全抵消了。看论坛说这是名果叫妃子笑,估计三都的柚子也该算是名果。有次偷甜瓜被看见了,有人一直追到营房里,但认错了孩子,没被抓住。营部伙房边有棵柚子树,我们去摘的时候被骂了,刚好李兴国的哥从部队回来,当晚就带着口袋摘了个精光。部队食堂改善伙食,会厚着脸皮去要包子吃,放在乒乓桌上的剩饭有时会吃几口,有个胃口奇大,都说他发育了。蔬菜也是零食范围,西红柿、茄子、玉米杆、高粱杆、萝卜、菜花杆,有北方战士从老家带来的萝卜种,真甜。曾经有次在山上一个发酵池边油炸地瓜,供销社的是谁?带了白糖,还有人带了猪油,只记得香味忘了人,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家菜地边有棵无主龙眼树,果子年年长但总是小小的,没啥肉,在上面搭了个瞭望台,假装自己是哨兵。野果消耗的时间比较长,野草莓,水萝卜,“冬奈”(看了曲溪流水那个帖子才知是桃金娘),还有一种咸果子,实在不好吃(也是在那个贴子里才知道叫猴盐),一号楼下边有棵芒果树,从来就未见过黄色的果实,有个同学吃芒果过敏,脸都肿了,是不是玉利?三都岛上的李子总是酸涩的,拿门夹一下,蘸盐巴吃似乎比较流行,但我实在接受不了,宁愿吃它的酸涩。1977年,粮食特别紧,每家开始吃从山东运来的地瓜片,本地地瓜丝好吃多了。那时的生活还是蛮艰辛的,但少年不知愁滋味,现在想来依然阳光灿烂。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18 14:06

本帖最后由 龙四 于 2013-10-22 08:57 编辑


      1971年的三都小学有两处校舍。低年级使用的相对老旧,一个小院子,进门右手边是厨房,常年有一大缸凉茶,一把竹勺子挂在边上,有时候还有红糖稀饭,给参加篮球、排球训练的孩子们。一年级时我们班的教室在最左面,三面泥墙,屋顶几块玻璃用于采光,教室里总是那么阴暗。当时最喜欢的游戏是“斗鸡”,一到课间就分成两拨,斗得不亦乐乎,去年看电视竟然有成人的正式比赛了。班主任叫姜玲妹,是从新疆回来的上海人,教语文,她几乎从来不笑,对大家很严厉。有段时间有个代课老师来上语文,给我们讲《烈火金刚》,活灵活现,那是我印象里最好的语文课。某天一场大雨后,教室的泥墙塌了,于是我们搬到了新校区,是一座2层砖木结构小楼,前些年回三都的时候还在。三年级到五年级,回忆里总是阳光明媚的,这与教室的采光有极大关系。这个时期,我们的班长是潘明华,短发、高个儿,有次六一节她穿着背带裙上台,觉得真漂亮,不过跟谁也没说过,估计大家都心照不宣,当时班上的美女还有一位叫赫朝霞,总觉得与她们有一段距离,加之当时的风气,男女生之间几乎不来往。有次班里排节目,让我演小弟弟,几个女生来我家做工作,好像刘红也在内,我吓得跑山上去了。男生里,部队孩子的头儿是陈勇,地方孩子的头儿叫池德通,相互之间没有隔阂,我当时跟两拨都玩得很好。班里还有个喜欢吃书的,好像叫映华,等学期结束基本上书也吃光了。石永生,烧子弹被炸出的弹头伤到过。景明,上课迟到,当时都不穿鞋,满脚鲜血,老师都吓坏了,其实是恶作剧,涂的是牛血。
    小学阶段,每年清明都要去烈士墓扫墓,其中一年,是73年吗?我们在墓碑前挂上了红领巾,蓝裤子白衬衣,回家的路上不停地整理,总想把它摆正、造型漂亮点,很自豪,那真是一个纯洁的年代。参加小民兵班,留下一张合影,贴在了三都岛论坛,其中一半叫不出名字了。有次训练结束后说枪可以带回家,那个兴奋啊,一路又是抗又是背的,背在肩上的话枪托会打在脚后跟上,真的是人还没枪高。最好成绩是5发48环。辅导员叫钟斯贞。小民兵班的有十几张照片,02年去三都参加同学会前翻出来,带了张合影去,结果只剩那张合影,其它的不见了,家里、办公室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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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2 10:52

本帖最后由 龙四 于 2013-10-23 08:30 编辑


      相对于住在一号楼、二号楼或港口的孩子,八营子弟或许能更多地感受军营生活,因为我们就住在营区里,无论主观上还是客观上,都更容易融入到军旅生涯中之中,这也是为何回忆里更多的是独自在营区、在山岗上游荡的日子。一直到中学,半大不大的愣头孩子,跟战士交往会有许多尴尬,这时才把注意力更多地转移到同学中来,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个放在后面再叙。
      父亲办公楼的下面是一块训练场(现在是番薯地),瞄靶、刺杀、投弹、攀爬甚至打靶等训练科目都在这里进行。瞄靶是新兵按要领操作,老兵从观察镜里看准星位置、击发的时机,特别是扣扳机的力度;刺杀,用的是带橡胶头的木制枪,先是动作训练,这是基础,达到一定功力后,穿上护具,捉对拼刺,由于护具太大我没法穿,这个项目成了我的弱项;力量训练有单双杠、爬杆、哑铃杠铃;投弹相对简单,由于操场太小,高手们一般都不使劲,不然要到山坡下面去捡了。浪桥之类没有,山下的舰艇战士才练这个,玩的不多,每次去玩都觉得新鲜。操场边有棵枫树,估计是国外带来的品种,叶子红的非常漂亮,上面挂了个小钟,吃饭、集合之类靠它提醒。由于每年都有新兵训练,三年下来我就成了老兵了,再加上小民兵班的正式集训,我的武装科目水平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加之实在也没什么可玩的,每天不爬杆都不睡觉,以至于随父母回到地方后,在金华城关镇中学和金华四中,手榴弹,铅球都拿冠军,上大学时竟然打破了校标枪记录并保持了近20年。
      当年最不喜欢的就是每晚八点半的国际歌,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是归巢的信号,玩的再野也都会结束,回家洗洗,再过一会儿就会响起熄灯号。前几年搬家搬到了部队边上,现在每天早晚都能听到从小就熟悉的旋律,真是非常非常的亲切啊。
      70年代,福建省非常重视体育,三都小学的篮球队、排球队属于常设组织,我有幸两个球队都参加了,由于个子实在小,基本上是板凳队员,有一年去宁德参加了全县(还是地区?忘了)小学生篮球赛,睡通铺、吃油条,幸福无比。排球训练更有意思,每个人练的都那么专注,因为偶像就在身边,叔贵叔琪(音)兄弟两太让我崇拜了,甚至手腕受伤包扎起来都是那么帅,希望自己也能包成那样,好像郭建光也是那么包的。拿个草垫子垫着练鱼跃救球,教练站在桌子上对着每个人轮流扣球,托球和垫球练的最多,基本功还算扎实,后来参加了温州高校联队队,那个时期弹跳达到了90厘米。还参加温州师院篮球队,打后卫;参与组织了温师院第一届足球队并担任队长,再后来到金华工作后还混进了金华市队。我的经历证明,小块头完全可以战胜大个子,但是,个子不高还是我最大的遗憾,没办法,找个高个子的老婆来改善下一代吧,没想到还是大部分遗传了我的基因……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2 12:01

本帖最后由 龙四 于 2013-10-23 08:33 编辑


      我们学校那棵钟树被雷劈过后,露出的秃枝干在傍晚会给我狰狞的感觉,路过时往往一冲而过,也许跟当地的墓葬习惯有关,“椅子坟”一般是一家或家族共同使用的,骸骨都装在坛子里,之前呢?找个地方埋了,过几年再收集,没有坟的人家只好把装着骨骸的坛子放在树洞或岩石下面,外面用小石块垒起来,所以三都岛上的大树底下或巨石下经常会点着香火,还有一种可能是对神灵的膜拜。有些梯田边上也会有这种垒着的石块,不大容易分辨,有一次攀爬时一脚把垒着的石块蹬塌了,一个坛子被蹬了下来,滚出一个骷髅头……坟墓边上的野草莓都长得非常大,开始不大敢摘,后来实在经不住诱惑,但摘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毛。唯一的一次想去偷甘蔗,晚上山里没人看比较安全,当接近甘蔗地时,看见一小团磷火在飘,联想到被蹬出的骷髅头,吓得赶紧跑回去了,从那以后打消了晚上动手的念头。我的胆子跟那些用木棍戳着头骨当旗帜的小伙伴们比起来,差的实在太多太多。
     三都岛上的蛇很多,金环蛇、银环蛇、蝮蛇、蟒蛇都见到过,有次下山看电影留了三姐一人在家,有条蛇居然爬进了家里。当兵的看见蛇一般都会捉住,挂在篮球架上剥皮,蛇胆一般留给“功高望重”的。有次放学,一路上竟然遇见三条蛇,第一条2米左右,第二条是条蟒蛇,正好手里有个石头,隔着20来米扔过去碰巧砸在其脑袋上,它不停地翻滚,壮起胆子跑过去时,它已翻下路基跑了,如果它不动,真不知该咋办。第三条是一条小蛇,我没动它它却竖着头想攻击我,当然毫不客气将它打得稀烂。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一次上学路上,谁我忘了,大伙一起打死了一条小蛇,然后拿报纸包了带到学校,然后放在女同学的书桌下……啊——啊—— 后来虽然也杀过蛇,但当时头皮是发麻的。
作者: 三都岛    时间: 2013-10-23 00:02

回复 11# 龙四


运动天赋秉异之人
往往对不同项目
均能做到触类旁通

当年注重训练的军港
以及学区环境
正好提供
让青春激情
多渠道尽情释放的机会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3 08:49

回复 13# 三都岛


      当时岛上的男孩子都尚武,学校组织运动会也是很认真的。就我个人而言,上面都是姐姐,偶尔要被隔壁的河南小伙子欺负,我年纪小打不过他,于是就发奋地练力量。当时没有武侠片,按现在的说法,还真有点像:从小受欺负,于是进山拜师学艺,吃尽千般苦受尽万种难,最终成就了一代武学大家……还真有点像这么回事儿,呵呵。尚武的习气一直影响着我,后来在地方惹了不少事,有些还得家人出面解决,回想起来实在对不起母亲。
作者: 无心    时间: 2013-10-24 11:49

好久未上论坛了,感谢坛主特意把这个帖子发给我,看完之后对着车来人往的窗外发了一上午的呆,使原本笃实安于俗世的我萌生想逃离的心情,逃回过去......,谁的心情如我?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5 13:11


      那个年代早、中、晚都能听到高音喇叭里的革命歌曲,至今让我不明白的是我父母竟然会自己试着作曲,他们跟谁学的?大多数时候是拿着歌曲集两人一起学唱,估计是我母亲那时兼教唱歌,自己必须先学会新歌,但她一个人又搞不定,拉着父亲一起学唱,“手挽着手,心连着心”不少其他班级的孩子会在我面前学着母亲上课的样子,由于她对音乐的掌握实在有限,可想而知上课的时候肯定不会让学生产生崇敬之心,真难为她了。二姐路平有一本手抄的歌曲集,很多歌曲我是跟她学的,不是她教我的,是她经常哼哼我把旋律记住了,歌词是偷看她那本宝贝歌本才晓得,“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在那清清的小河旁,长着两棵美丽的白杨,那是我们亲爱的故乡……”、“万景台岔路口啊,将军就在这里”这些歌我现在还经常哼唱。看电影是件大事,露天电影都是在山下大礼堂外面的操场上放的,营部和三连的兵们早早就排着队、拎着折叠凳(最早是帆布的,后来用尼龙绳)唱着歌下山去,岛上各个部队分块而坐,这个时候天一般还没黑,于是各单位就开始拉歌,好不热闹。刚上岛头两年,看电影时我的任务是把板凳反过来推着它绕圈,家里的小板凳凳面几乎都被我推得毛毛糙糙的,一般回家时我都是睡着的,还好那时父亲才40来岁,背得动。电影台词之类的事大致差不多,记忆最深的是两片连放,那次先是放卖花姑娘,看得难受死了,觉得实在难看,好不容易等到下一本《东进序曲》,刚开了个头就下起大雨,电影还继续放我被拉回了家,结果一直就没看成。有些影片是在礼堂内放映,凭票入场,平时没票也基本能溜进去,但是放关于太平洋海战的那个片子时,把得非常严,个别能进去的说的那个玄乎,飞机从烟囱里扎了进去……得不到的才是好的,脱钩的都是大鱼,是这么个理儿。《一个护士的日记》,内容忘了,但是那深深的惋惜沉淀在我幼小的心灵,“蓝蓝的天空飘着白云,我们心中充满欢乐……”短裙、靴子、女护士,那么美好的东西最终以毁灭为结局。不可否认,当时朝鲜电影的艺术感染力确实强大。《阿福》、《回故乡之路》、《伏击战》、《第八个是铜像》、《爆炸》等等,这些外国电影有的看的糊里糊涂,但就觉得好看。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5 13:20

回复 15# 无心


    我一个朋友看了这个帖子说,你小时候真幸福。确实是幸福的吗?是不是我把它想的那么幸福?也许只有在岛上度过从童年到少年,这一人生中最美好时光的人,才能真正地体会到。如果我的文字能让曾经的你想起三都岛的往事,我认为这就是共鸣,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也是一种鼓舞。谢谢!
作者: 海岛小朋友。    时间: 2013-10-25 21:04

可以改编成电影吗!!太有《阳光灿烂的日子》(电影)的感觉了!
我也想起我的童年了。虽然我是地方孩子,但是因为在军营边上长大,而且小学时期和部队家属同学混迹在一起,也满满地感受到了特别的军港生活呢。
即使现在很多同学都已经失去联系了,但是他们的样子和笑容都会深深地留在脑海里,呀,我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像是武坚、田苗苗、稽杰、李锴、杨小贝......

好怀念那个年代那个时候的我们啊,天空特别蓝,海风特别舒服,阳光特别耀眼啊!
作者: sandudao    时间: 2013-10-25 21:48

就因为自己身在
三都军港的成长经历
对《阳光灿烂的日子》
一直情有独钟
包括最早的未删节版本
我已看了不下20遍

三都往事
尽可与影片相媲美
何况背景有山有水有军港
比城市的部队大院
有着更为开阔的活动空间

只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一片
以青春期恋情为主线
穿插了部队子弟的年少生活
龙兄目前的叙事笔触
已经顺利地将生活场景
从山上转移到了山下
那么,是否会有一场
刻骨铭心的准爱情故事
在校园里等待着他呢?
拭目以待
作者: 知青    时间: 2013-10-25 22:07

哈哈,以我揣测,爱情故事的发生几率很小。在那个年代,校园里的男女同学是很“封建”的。相互之间不说话。可能学弟学妹们要比我们七几届的好一点?记得我们下乡一年后回三都岛探亲见了面还都不好意思那。
作者: 海岛小朋友。    时间: 2013-10-27 18:03

回复 20# 知青


     爱情的主题总是永恒的啦。只不过诠释的方式不同的啦。我爸和我妈就是自由恋爱的呀,而且那个时候都有很多部队的和地方联姻啊。肯定是有故事,只不过要有人去挖掘下呀。哈哈。
作者: 海岛小朋友。    时间: 2013-10-27 18:07

回复 19# sandudao


      我觉得把楼主的故事拍成电影,无论是以友情还是亲情为主线都可以成为一部经典啊。看来得发展个编剧朋友啊,好东西总是要大家分享呢......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8 09:00

回复 19# sandudao


      我现在知道了那首经典歌曲里为什么有这样一句词:我们也曾一起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那样的日子是铭心刻骨的。回忆起来那些场景总是重复出现。经你的提示我才发现,不经意间我把叙述地点引到了山下,说实话,真还没想好山下重点是什么呢。一般说起青春年少时,爱情是绝对不能忽略的,如果我在三都再住上5年,这个故事的可读性将会大大增加……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8 09:14

回复 20# 知青


    你好知青大哥(大姐?)!你说的很对,上小学时男女生相对还有点往来,到了初中,我们的眼里几乎没有女孩子了,成天就是闹腾,游戏也越玩越野,我在班里根本算不上吵闹的骨干,可是回到浙江以后,老师们都说我“野性难驯”,哪里顾得上爱情之类的小事?某人因为女同学帮洗衣服还得了个“洗袜子”的名号,名声大震,哈哈哈……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8 09:22

回复 22# 海岛小朋友。


    小朋友你好!你的建议很好,找个编剧之类的朋友好好润润色,加些剧情,三都这个充满魅力的天地,其广阔哪里是某个大院可以相提并论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这个名字真好,虽然三都的风雨可以撼动一切,雷电交加的夜晚时常会从睡梦中醒来,但回想起来总是阳光灿烂的。我有个同事,也是三都回来的,但她是作为军嫂去的,对那儿的情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至今没有认真聊过三都。  有一点你提醒了我,亲情、友情……让我好好捋捋!
作者: 三都岛    时间: 2013-10-28 13:38

回复 10# 龙四


      “小学阶段,每年清明都要去烈士墓扫墓,其中一年,是73年吗?我们在墓碑前挂上了红领巾,蓝裤子白衬衣,回家的路上不停地整理,总想把它摆正、造型漂亮点,很自豪,那真是一个纯洁的年代。”
   
      这个烈士墓
      不是无名英雄墓地

      这位烈士是
      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支队的一员
      名叫吕学政
      山西省高平县人
      1950年2月25日
      在镇压三都大刀会暴乱中牺牲
      时任三都区委委员
      兼公安派出所所长
      http://www.sandudao.com/bbs/view ... &extra=page%3D2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29 12:07


      暑假的中午是非常漫长的,部队午休作息时间是11:30到16:00。有的时候可以溜出去,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整个山坳都是静悄悄的,海风凉爽,有时会睡在树下,耳边松涛阵阵,间或有知了的噪响,半醒半睡,划算着太阳落山之后跟当兵的去海里学游泳,或者等会儿去哪弄些吃的,现在想来岛上的午觉时间真是舒服,那么宁静、那么心安理得的慵懒。暑假的早晨会做一会儿作业,一只大凳子、一只小板凳,放在家门口,母亲会在边上洗衣服或洗菜。十万个为什么已经翻得破破烂烂还在继续翻,赤脚医生手册无事也会翻翻,参考消息算是比较值得一看的,小人书收集了几十本,都编了号,现在都还收藏着。营部垃圾堆里时常会有好东西,木纹唱片捡回来过,“毒草”之类估计都被手快的弄去了。
      空闲时间的很大部分都用在了玩玩具和制作玩具上,弹弓相对容易制作,拿粗铁丝拗,手小握不住老虎钳,剪不断就用榔头砸,橡皮筋基本三类,一是听诊器上那种橡胶管子,二是航模上用的宽扁橡皮筋(去年还用带回的做了个弹弓),三是买的扎头发牛皮筋;滑轮车的材料不容易找,得找3个相同的轴承(我们叫滑轮),两个固定在座位上,一个装在龙头上,在座位前部打个洞穿过来,这个是对我来说制作难度最大的玩具,从山坡上冲下时摔过好多次跟头,主要是道路建设没有适应这个交通工具的发展;滚圈,用个铁丝兜着跑,那个圈可以是金属的也可以是竹制的,关键是连接点要平滑,还得结实;做陀螺要借菜刀,头上那颗钢珠要镶嵌的好还真不容易,必须要一个趁手鞭子,这个比较费,抽着抽着它就变短了;香烟壳,基本上玩的都是包一层塑料纸,折成5边行,打出去最远的先往回打,打中归自己,跟玩弹壳一样都有赌的性质;玩弹壳可以分两种,一种单只互相打,打中归己,另一种是每人约定各出几个弹壳,把弹壳分成小堆间隔排成直线,然后用灌了铅的母弹击倒(有点像保龄球)有的一次就能把几堆弹壳全部扫倒,这时母弹须留在原地不许拿回,下一个如能击中母弹则前者所击中弹壳归后者所有,这是我最喜欢玩的游戏;黄鱼脑骨,这个在坛子里可以找到链接;竹筒枪,最高标准的是用水竹,孔径与某一种野果吻合,最次的就是用报纸泡湿了塞入竹筒,打出来往往都散了,打不远。部队的工具房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便利,手摇砂轮、台虎钳之类真的很给力。
作者: 无心    时间: 2013-10-29 19:53

回复 27# 龙四


      我记得我小时候用线和小竹节做过一个小人,左手绑个铁皮盾牌,右手绑个铁皮小刀,然后把线穿过桌子的缝隙,线一拉,小人就会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非常好玩!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30 08:54

回复 26# 三都岛


    学校边上的村子里,个别人参加过大刀会,大家会猜测是哪个,一般年纪较大、阴沉着脸的,很容易被认为是大刀会成员,当时就纳闷,派出所所长都被他们杀害了怎么也不把他们抓起来?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30 08:59

回复  龙四


      我记得我小时候用线和小竹节做过一个小人,左手绑个铁皮盾牌,右手绑个铁皮小刀,然 ...
无心 发表于 2013-10-29 19:53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用细竹节或圆珠笔芯,弄成1厘米左右,拿渔线窜成人型,带缝隙的课桌是最好的操作台,还可以两人对打。这算是简易木偶吧。有时候为了做小人,要把圆珠笔芯里的油墨弄出来,往往满手都是,好难洗啊。
作者: 咖啡    时间: 2013-10-30 09:47

回复 10# 龙四

好珍贵的照片,中间的好像是钱老师是吗?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30 10:14

本帖最后由 龙四 于 2013-10-30 10:16 编辑

回复 31# 咖啡


    你的记性真好,是钱老师。你是哪一届的啊?
作者: 咖啡    时间: 2013-10-30 10:18

回复 32# 龙四


    我曾经是她的学生
作者: 咖啡    时间: 2013-10-30 10:20

她是我童年记忆中最崇拜的老师,在记忆中革命歌曲都是她教我们的。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30 11:52

回复 34# 咖啡

      没想到还有学生真的崇拜我母亲,前面的回忆里我曾提到她教唱歌的事,基本上是现学现卖。记得有一年我父母一起去杭州参加过同学聚会,宁德的巧蓉还来过金华,你们那批孩子似乎特别重情义……再过三天就是我母亲10周年的祭日,有你这样的学生记着她,如果在天有灵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谢谢!
作者: 海伦    时间: 2013-10-30 16:56

真是让人心态平和的年代,看着这张老照片让人心里安静。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31 09:23


      每个在三都生活过的人,相信对夜空都会有很深的印象,因为那时(70年代初期),仰望星空是夏夜唯一的消遣,每当夜幕降临,家家都把床板搬出来架在条凳上,没有雾霾、没有近视眼,可以恣意的指指点点。最先记住的是大熊星座,还有牛郎星。有时能看见移动的光点,一般的说法是人造卫星,还播着东方红的乐曲。讲鬼故事的时候最需要的东西是毛巾毯,似乎只要裹上就安全了很多。即使是盛夏时节,夜晚也会有露水,总是在很困的时候被弄回家。乘凉,在城市里那可是奢求,而那时夜夜如此,母亲闲下来后会拿着蒲扇在边上赶着蚊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安静时可以听到山下的海浪,更有海风摇树的哗哗声,那一刻真的是幸福的。
      40年后的今天,我仍清晰地记得,曾经有一个闪亮的物体从天空滑过,似乎由晶体组成,有人说是彗星,第一次听到扫帚星这个说法;巨大的气球会飘进海湾,高炮部队此时发挥了作用,开炮的巨响响彻天空,空中爆炸后的炮弹似朵朵礼花,战士和民兵全体出动奔向被击落的气球,警卫班养的狗狗肯定会跟着一起跑,热闹极了。总有一些人可以捷足先登,除了传单以外还有很多食品和生活用品往往落入他们手中。蹲在带回的气球边上,看啊看,发现有一个白色塑料的滴水装置,据说可以控制气球开启时间,让三民主义的思想从天而降,从福建前线到胶东半岛,都会有这类气球飘落。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0-31 09:23


      70年代,说以食为天真的不为过,它始终占据着少年记忆中最重要的位置。很想写写能联系上友情之类的小段子,但脑子里却总是不断的转到这上面来,干脆认真回想一下,做个了断吧。生活用品除了自家种、养的都得下山买,供应站门口是个自发的菜场,小鱼小虾之类每天都有,据说“我妈一个个你妈烂圾圾”的故事就从菜场里来的。小女孩可能会跟着妈妈去逛菜场,我们是不屑去的。买大米才是男生该干的,大一点的孩子可以扛个三四十斤,我只能背20斤,多了母亲也不让背怕压坏了。吃不到油条的三都岛却可以吃到正宗的烤面包,记得是2毛多一个,服务社边上有个面包房,大概先要保证支队首长吧,有时买得到有时买不到,两个上海师傅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有次去的早了就见他们在打鸡蛋,整桶的鸡蛋哦。烤炉很高大,黑乎乎的,里面放着灯泡,我还以为就那么烤的。刚出炉的面包香味弥漫,就那么飘着飘着,越过了时空,这头是一只北美面包机,但它永远也烤不出那个香味。隔夜的面包切成一片一片,蒸一下抹上猪油,有时还有鸡蛋……豆腐坊有两处,一在东(中学方向),一在西(面朝海1号楼右边,具体位置记不清了),西面那个规模大,兼做酱油,职工都是些部队家属,大姐二姐三姐的叫,真像一个大家庭。买豆腐得先买票再排队,增多粥少,空手而归的概率还是很高的。豆腐做的很结实,掉在地上还能捡起来。买酱油一般会把空桶系在腰带里,空出两手利于和小伙伴们的一路打闹。买盐是一件大事,不是去店里买一斤两斤,是去盐场。前几天网上搜到叫新塘盐场,然后根据hh兄弟的指点确认了方位,从地图上看要横穿半个岛。难怪觉得盐场那么遥远,早晨出发要午后才能回,带上一点吃的,有些春游秋游的味道,那是我在三都走得最远的路。盐场看上去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一片片盐田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白光,无边无际。买回的盐放在缸里,用到最后盐又变成了水。外来了的物资都是由班船运来的,不是随时都有,比如西瓜、苹果、龙眼之类,好像都是集体购买然后分配,有次放学回家看见两个巨大的红苹果,就那么一直放着,记住了形而忘了味。以现在的价值来看,当年岛上最珍贵的食物应该是野生大黄鱼了,每年春节都会供应特别大的,那个时候也没觉得特别好吃,就是肉比带鱼多而已。螃蟹主要是梭子蟹,青蟹也有但贵,不常买,最大的钳子掏空了甚至带回了老家。对虾也是很珍贵的,有的战士存了钱就买一点,晒干寄回家乡,为了防止偷吃,一般都在屋顶上晾晒。秋冬时节,村民在地瓜地里搭好架子搁上长长的匾,边挖边洗,然后刨成丝晾晒,洗丝的大木桶会沉淀下厚厚的一层淀粉。晒干的地瓜丝磨成粉,制成窝窝头,有时的忆苦思甜饭就吃这个,我们一致说从前也不是那么苦么。按今天的说法,当年我真的是个小吃货,往事里总离不开舌尖。好了,到此真的打住,即使想起更好的也不说了。

三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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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zw2011    时间: 2013-10-31 11:34

本帖最后由 qzw2011 于 2013-11-1 09:03 编辑

三都往事回复1
      我当兵的时候也是高炮兵,七十年代的两岸关系还是敌对状态,双方经常互向对方投放宣传品。台湾方面主要是通过氢气球向大陆发送传单,当然传单里面还有掺裹一些小玩意,如:休闲食品-饼干、牛肉干,小毛巾,甚至还有半导体收音机(固定只能接收一个台湾台)等。这些大型气球有特定的控制装置,每次接触地面时只发放一部分宣传品,然后又升空漂向另一个投放点发放,形像地说就像“蜻蜓点水”式的。
      每当发现大量低空气球时,上级会要求我们高炮部队进行射击(想想也是训练的好机会,有人免费给你放靶子)。每每有气球被击落的,传单会“天女散花”洒落一地,这时候部队与地方民兵会组织上现场捡拾。
      刚开始,部队领导教育战士,台湾气球带过来的食品不能擅自食用,防止里面有毒,收到要上缴。后来领导经过动物试验发现无毒无副作用,而且味道挺不错。以至到后来战士抢着去捡拾,遇到牛肉干之类,就地解决了。
      我们部队在福建惠安县崇武一带,直线距离金马台较近,每年在惠安机场驻训时,从警戒雷达屏幕上看到台湾的飞机竟敢贴近大陆不到50KM的沿线巡航,一旦距离贴近30KM,我方空军的值班战机就会升空迎击。这时候台湾的敌机扭头就走,但我方的飞机怎么也追不上,可能是性能相当或不如人家。双方天天就这样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每到中秋国庆等重大节日,大陆方面也会向金马台方向发送些慰问品。我记得有一次是将慰问品捆绑在竹筒上利用退潮漂流发送。当时的慰问品是一瓶茅台酒加一本微型版毛泽东选集,茅台酒价格当时是8元(相当第三年老兵一个月的津贴费),微型毛选装在专制的红色塑料壳里,用蜡封口。这种专制的红色塑料壳正好可放置一本新华字典,我还特意留下一个红色塑料壳。当时哪晓得,现在的微型毛选可是一本难求,具有收藏价值;现在的一瓶茅台酒可是上千元。当年每次漂发的慰问品,也不知有几个可漂送到金马台?中途被鱼民碰到,老酒肯定是先下肚了。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1-13 14:29

回复 40# qzw2011


    放茅台之类的事我都没听说过。很多细节跟你的说法得到了印证,
作者: qzw2011    时间: 2013-11-14 09:25

毛选壳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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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qzw2011    时间: 2013-11-14 09:26

毛选壳2.jpg
当年毛选塑料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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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三都岛    时间: 2013-11-16 23:34

回复 38# 龙四


AQI{`UT15L2NK1A~8F3N(22.jpg
图中右下角一层平房
就是当年的面包房
右上方半山建筑
是我们熟悉的三都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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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1-21 15:23

回复 44# 三都岛


    是不是面包房搬家了?原来不在这里的。或者有2个面包房?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1-22 10:49


      1976年发生了2件对我而言十分重大的事情。一是毛泽东逝世,那天下午跟父亲从飞鸾回三都,礁头已没有班船,找了条小舢板,海面非常平静,只听见吱嘎吱嘎摇橹的声音和它带起的水花声,船夫的大脚黑黝黝的,在船板上一踩一踩很有节奏感,经年累月的反复,木板已凹陷现出一个脚的形状,我就那么一直看着……快到三都码头时,高音喇叭传出的哀乐清晰可闻,又谁死了?听明白之后的第一感觉是,那不可能!没上学就开始喊万岁,喊了那么多年早就把他当成了神。记住了船夫的脚却忘了怎么到的家,一进门就见二姐伏在缝纫机上痛哭,那天母亲前后脚也回来了,看见二姐在哭,骂了句:倒萨匹!(跟老蒋的娘希匹同一个匹字,傻瓜的意思)这一骂,立马把神坛上的神替我拽下来了,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不然真不知道那天我该是什么表情度过。也许就是从那天开始,我进入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时代。
      第二件事,我上中学了。学校全称是宁德第三中学,在小学东面数里外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坡上,一幢全部由石块磊建的三层建筑,初一到高二按楼层从低到高,我们班的教室在1楼最西侧,边上还有个小柴房。同班同学大多是从小学一块儿升上来的,但有几个没继续上,都是地方上的孩子。这个时候,男孩越来越疯魔,女孩越来越安静,造反有理的余音仍在我们的大脑里回响着,又出来个张铁生,一个个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谁跟老师作对谁牛B,记得有次新来了个老师,陈勇没认真听课,他走过去批评陈,不知怎么把铅笔盒弄到了地上,陈义正词严地要求老师把铅笔盒捡起来,结果是这个老师走开了,没继续批评也没捡笔盒,我们一致认为陈勇胜利了。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看这个老师不顺眼,老跟他作对,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老师太紧张太严肃了,不过关于那个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确实很容易把人弄成神经病的。教室的内墙有层沙灰然后粉白,不知从哪天开始,墙上出现了破损,沙灰很容易就能抠下一块,于是课堂上经常泥块横飞,甚至都不敢上黑板前答题,因为那时背对着大家,泥块纷纷砸到黑板上方,粉碎后沙泥就落满头,最麻烦的是从脖颈处落进内衣,发展到后来连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都有泥块飞到他的头上去。没过多久,教室一圈只要手能够到的地方,白色全无,沙灰全无,露出了的全是粗糙的石头。再说说窗户吧,刚去上学的时候应该是有玻璃的,也许是关窗不及时或台风天没有做保护,后来一片玻璃都没了,没了玻璃的窗那就不是窗户了,成了可以拆卸、可以燃烧的材料,某个暑假过后,窗户变成了窗洞,对于精力充沛的半大小子来说,跳窗也成了一个时尚的行为,特别是座位靠窗的,进出教室基本不走门。被老师点名批评不接受的话,也是穿窗而去。到初二的时候,我开始钓鱼,经常背着鱼竿去上学,有的时候趁老师转身的时候就从桌下抽出鱼竿跳窗出去,次数不多,也没受到惩罚。后来我也当了老师,哪里会不知道学生逃课?但在那个大背景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的清净。我们班的洪海华,大头,比较好学,但教室里没法看书,有次考试前他只好爬到一棵树上去看书,结果被发现了,男生们几乎是一致的叫他下来,不下来就用石块扔他。有一点还好,我们不欺负女老师,记得教我们历史的是个女老师,姓叶吧,考试的时候生怕不及格,那个着急啊,又不敢偷看,后来也没法偷看,因为旁边的人都交卷了。上了中学,自然就不再是红小兵了,但参加红卫兵又不够格,这下子政治上没了认同,也导致了我们的放纵,既然考试可以交白卷,又不需要向某个组织靠拢,那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于是浑浑噩噩,于是昏天黑地,下课就打闹,上课就盼下课,放学后最刺激的游戏,是分成两拨扔泥块,地瓜收了以后不缺弹药,急了摸到石头也会扔出去,鼻青脸肿回家的自认倒霉吧。就这么混了2年,初中毕业了,还发了张毕业证书。回到浙江,想想高中是肯定跟不上了,那就留级吧,摸底考试语数外三门加起来还不到100分,被当场奚落了一通,还想上初二啊,初一能跟上就不错了!
作者: sandudao    时间: 2013-11-22 13:30

回复 45# 龙四

      如火如荼的造神运动氛围下
      龙兄母亲
      作为一名普通教师
      却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
      实在难能可贵!

      有人说
      人生某个年龄段的转换
      总会找到醒目的标志性事件
      这一声断喝
      在精神层面上
      让龙兄彻底告别童年
作者: 海岛小朋友。    时间: 2013-11-22 21:10

感觉你的年少时光就在眼前。笔者详细生动地描写这些往事,人生的美好体现在除了回忆还有精彩文字!
作者: 海岛小朋友。    时间: 2013-11-22 21:19

现在我们这些晚辈们,生活和思想里的政治印迹,除了书本上带来些许外,在我们身上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缺失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比如,我们有了你们一直想要的自由,和万分冷漠的自私。
不能说这个年代好还是你们那个年代坏。只能说,在进步同时也会有遗憾和缺陷,有得也必有失。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1-23 20:16

回复 46# sandudao


      岛主总能以非常的词汇和视角来评价我所描述的事情,这样的旁观者真的很给力。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1-23 20:19

回复 47# 海岛小朋友。


    在写这些回忆的时候,总觉得不能写得很到位,总以为缺了些什么,但既然码了这么多就懒得再去动了,精彩,实在算不上啊,多谢小朋友的关注和鼓励。

    关于年代的影响,这是一个到目前为止谁也说不清的事情,经历了乱世的60年代生人,心中的神早已倒下,但对理想的期盼却从未停止过。那年6月,在天安门广场上热血呐喊的大多数是我的同龄人,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们。你说得对,哪个好哪个不好真不好说呢。
作者: 知青    时间: 2013-11-23 20:45

那是个极其糟糕的年代,把我们一批智慧聪颖的孩儿害苦了哦!也曾记得有一年搞什么运动,非要给老师整出点“意见”来。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什么意见。最后随便写了一点上交了(不写不行)。可悲的是我们一群在中学时代由于特定的社会政治因素而没有很好地学到什么的高中生就在那面“大字报”墙下合成了高中毕业照。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2-5 10:20

楼上的说到毕业照,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小学到高中,我好像都就没照过毕业照,即使有2张初中毕业证书,高中我们班分两批毕业,我也没照,什么情况?怎么就都错过了呢?
作者: 知青    时间: 2013-12-6 19:49

岛友,可以弱弱滴问一句,你是我们“宁三中”几几届童鞋?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2-8 15:59

回楼上学长,我是78年初中毕业的。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2-8 16:00

本帖最后由 龙四 于 2013-12-10 12:13 编辑


      我们有门课叫学农,在学校后山的荒坡上,砍灌木、挖树根,弄出了几块地,种的是茶叶吗?忘了。最不愿干的就是施肥,每人一担,不论肥种,平常不挑担子,即使是空框子也不习惯。为了省点力气,不少人挑的是草木灰,风大,挑到山上往往已经吹走了一半,就那样还觉得累人,不如让我抡锄头开荒。大约在施肥两次后就没再持续,最后的结果是野草又长满了坡,掩盖了开垦的痕迹。
      我到三都的时候海堤已经建好,海堤内侧挖了很多水塘用来蓄淡水,估计主要是为了改良土壤,基本都是长条形的,不知为啥管那叫“港”,钓鱼都是在“港”里。岛上有一批老工人,我们认为他们全都来自上海,一年到头都穿着工作服,他们钓鱼一般是每人4-5根竿子,并排摆在面前。我的浮标是用鸭毛剪成小段,鱼线从中间穿过去连成一串,这最早应该是从钓鱼老头那里学来的。我和景明曾一块儿钓过,两人一根竿子,他采取蹲的姿态并且一直抽着烟,这个画面从那天起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静静的水面、塘边绿绿的草地,一个叼着烟赤着脚的少年。在码头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底小鱼争食,从来没见过有人钓,以致三都岛上长大的我从来没有海钓的经验。围垦里面的主要作物有茭白和地瓜,那地瓜带着咸味,当菜比较好。放在今天,贴上“来自深海的微量元素”标签,说不定能卖上很好的价钱。
        每当大潮,海水会漫上岸,甚至能漫上供应站门口的街道,潮水退去一片泥泞。不知是公社还是哪个部队牵的头,铺设水泥路面,这当然是件好事,但每家供应碎石的分摊任务可苦了我们,不仅要花很多时间敲石头(把相对大块点的敲成5厘米见方以下),还要从采石场运到工地上。我家没有正劳力,拉车的活实在无人可以胜任,请了一个战士帮助,一个江苏籍的大个子,他拉我们推,采石场出来有一个下坡,他喊了声你们放手 就往下跑,我一个姐姐大概是担心他刹不住,使劲想拽住,结果是越来越快,被带着重重地摔了个跟斗……   
       海里游泳有一点比较麻烦,上岸得洗澡,为了省事我们有时在港里玩,在我还没学会游泳之前,曾经差点发生意外,水塘边的底部有很陡的斜坡,海泥沾了水是非常滑溜的,我本来打算在边上玩,没站稳,一下子滑到深处,拼命拍打挣扎,忘了是谁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上来,这可是真正意义上救命恩人,没记住他真是没心没肺。意外是随时都会发生的,一到夏天我母亲就盯我的梢,怎么盯得住呢?太阳落山后的码头,成了小伙子们的竞技场,特别是潮水合适的时候,码头就是一个完美的跳台,燕子式、镰刀式……那些大哥哥们实在潇洒,我偶尔凑热闹挑个冰棍,爬上岸时见母亲站在人群里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只好灰溜溜跟回去。三都的沙滩很少,基本都是滩涂,八营战士训练游泳是在岛的西面,得走好长一段山路,我开始学游泳就是跟着他们去的,一般都是父亲带着,几次折腾下来不得要领,大脚趾还被海蛎子割出好几道很深的口子,用了草帽上的带子扎了才止住血。军用码头附近有一片很窄的沙滩,有时会在这里玩,忘了是哪一年,遇到周波,他当时已经会游了,于是当了我的教练,按他的办法试了几次,竟然就会了。我们的友谊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成了他家的常客,周妈妈在军人服务社上班,总是那么和蔼可亲。离开三都后我们还保持着通信,一直到工作后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才无暇回顾那些个纯真的岁月。今年通过多方打听拿到了他的电话,说是在北京,移民已经办好了,马上就要去加拿大。按照小说里的情节,我们一定会相见的,可是现实中,我不会专程飞一趟北京,他也不可能跑到浙江来看我,即使相见,30多年的阻隔足以让我们成为两位仅是初见的朋友,那又何必?相见不如怀念,一点都不错。
作者: 三都岛    时间: 2013-12-9 17:03

回复 55# 龙四

      龙兄的文笔
      不仅流畅而且收放自如
      文中关于钓鱼、劳动和游泳场景的描述
      无不画面感十足

      这种文字能力
      还真不是后天刻意训练可以成就

      事实上很难想象
      一位当年顽皮野性的好动孩子
      在多年以后
      能将记忆深处的诸多往事
      以无比生动的细腻笔触
      向大家娓娓道来

      个人认为      
      除了与生俱来的文学天赋
      和对生命的敏锐感悟外
      其他理由的解释
      都显牵强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3-12-10 12:11

空闲的时候把对三都的思念化成可见的文字,对我来说是一个带点艰难又很温暖的过程。非常庆幸有这个平台,鼓励我不断回首如今已没人提起的往昔,让这样的思念由一个个小水洼连成了涓涓细流。也许再过上几十年,当自己都快忘却的时候,回首今日,那又会是一种感动吧。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4-1-9 09:53


      八营,海军福建基地高炮独立第八营,设三连一排,一连驻橄榄屿、二连驻岛外礁头后山、三连驻本岛某山头、加强排驻港口,营部位于山腰的原海关楼。这几个分驻单位基本上都只去过1次,印象不深,相对三连熟悉一点,因为就在营部的后山上,上下山都得经过营部。发生在三营的2件事我记得十分清楚,一是一次事故,那天我正好在家里,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似人非人、似哭似嚎的声音,由远及近,虽然断定是人的声音但这样的声音不只是当时从没听到到过,即使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也再没听到。恐惧、悲伤、绝望的哭喊由一群人发出,真的是非常骇人。不明所以的人们带着强烈的不安聚在门外,小孩子也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向着热点飞奔去看个究竟。然后,看见一群战士抬着几个担架,沿着山脊上的小路向山下跑去……原来是三连训练发生了意外:实弹操作时,炮口竟然没有摇上去,而是平放的,走火,打在另一个炮上,高射炮弹本身的爆炸性就很高,是利用空中爆炸的弹片来杀伤敌机的,这一炮几乎把一个班都打掉了,和平时期的战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受到的惊吓可想而知。虽未亲见,但后来有人描述的惨状确实吓人。二是麻风病事件,有个战士不知如何得了此病,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就把我吓得不轻,据说此病无治,最终结果不是死掉就是烂掉鼻子,烂掉胳膊腿,真的觉得瘟神来了。听说在远离营房的地方准备了一间屋子,把他关在里面。有一天突然一阵骚动,来源不明,后来听说是那个得病的战士跑出来了,估计是要讨个说法或要更好的待遇,到处找营部领导,谁也不敢接触他,卫生员只好跟着,走到哪跟到哪,任务是撒消毒水……不久之后让他复员回家了,觉得他实在悲惨,替他难过。
      2005年去川西,在磨西镇本打算探访一下各个教堂 ,却无意中走进了“麻风村”,当时我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他们住在这里已经几十年了,几乎没有家人,更无朋友,每天醒来无非是看阴晴雾雨、花开花落,20多年前我就听说过麻风病人的境遇。当我站在他们身边时,觉得离他们其实很远,我伸出的双手并不能拉着他们一起走,哪怕仅仅走上几步。平等、参与、共享,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奢望,对我们而言只是一句口号。他们被留在了大本营,而这一次,是没有归途的攀登。旅行回来后,我给中国残联康复部写了封信,并附上照片,用以说明这些人急需假肢,看看是否能请四川省给予关注或发起一个结对活动,便宜的假肢不到1000元,十几个人的假肢用不了多少钱,但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有音讯。当时掏出的那点钱,算是给自己良心的一个交代?抑或是对当年的一种怀想?说真的,那时我真在怀念三都,坐在磨西镇教堂边的大树下,日记是这样写的“我小时候,家的附近就有一座教堂……那是一幢非常精美、漂亮的哥特式建筑,有着很多个尖顶,高大的落地窗镶嵌着五彩缤纷的玻璃。在贡嘎山深处这样一个夜晚,她们越过千山万水,穿过近百年光阴,在我的思绪中邂逅。”
作者: sandudao    时间: 2014-1-10 00:25

回复 58# 龙四


      无论是懵懂时期
      如此近距离
      接触非正常死亡主题
      还是成年之后
      以实际行动关注
      千里之外异乡人的境遇
      龙兄悲天悯人的情怀
      其实是一脉相承

      现实虽然冰冷
      但美丽的记忆仍在
      怀想与思念仍在

      它们犹如一缕阳光
      总能越过千山万水
      温暖着在大山深处
      无法平静的善良心灵
作者: 无心    时间: 2014-1-10 21:19

回复 59# sandudao


    岛主就是矫情!这龙四爷看了要起鸡皮疙瘩了!
作者: sandudao    时间: 2014-1-10 23:44

回复 60# 无心


      成长至今
      个人从未亲历
      充满如此恐惧和绝望的事件
      阅读时
      这两段描述性文字
      带给本人的情绪冲击力
      确实无比强烈

      能由磨西镇麻风村
      引发对三都的怀念
      龙兄思维跳跃之快
      绝对在本人想象之外
      追寻感怀源头
      以温暖之说解释
      真希望没有误读龙兄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4-2-13 17:35

8岁到15岁,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们都是在三都岛上度过,一定会有很多东西是相通的,套用一句当下俗话,你懂的!
作者: 冰山雪莲    时间: 2014-5-3 22:44

八营的那次事故我也看见了,我家住在一号楼从窗口正好能看到对面的八营。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4-5-27 09:43

    这几天都是被鸟叫醒的,起来太早,发呆,又想起三都。
      三都多松树,高高的树上面,喜鹊用干枯了的细枝,交错搭建的窝非常结实,即使台风过后大多基本完好。天空中时常有鹰盘旋,似乎因此才有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对这类大鸟,我一直是仰望的。门前那棵高大的苦楝树,每到秋天,果实总是会引来满树白头翁,这个时候捕捉也非常容易,最常用的陷阱用砖块和小木棍构成,下面四块围出一个空间,上面两块,一块固定,另一块半开启,用三截木棍儿撑着,灵敏度调至适中。上学的路上一般会设置好几个,放学的时候远远看见那半开启的砖盖下去了,于是就飞奔而至,小心翼翼的从缝里看,往外掏的时候得千万细心,弄不好就会从手边窜出。那个时候,放学后总是会有很多事等着去做。
      围垦里有很多青蛙,我们管其叫田鸡,确实比山上水池里的青蛙大许多,不知从谁开始,晚上抓田鸡成了一项主业,钢叉、电筒,不仅好玩,更是一道佳肴。用5根磨尖了的铁丝,固定在竹竿上做成梅花状叉子;拿出家里最亮的手电筒;带上鱼篓之类的容器,等着天黑。这其实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一项艰苦的游戏,明明看的很准,但扎下去那一瞬间往往会偏离,或等你稍微靠近它却跑了,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水,蚊子、小虫在周边裹着你,还有会在手臂上、脸上拉出口子的芦苇茭白之类的叶子。第二天我会亲自宰杀,说实话,是因为隔壁的同伴们都在做,不然的话还是宁愿不吃的。这个游戏持续的时间不长,但那个叉子一直保留到离开三都。
      忘了是哪年,流行斗蟋蟀,这东西房前屋后多得很,但要抓到一只会战斗的,那可难得很,至今我的印象里都没一次像样的搏斗。晚上,拿着手电循声而去,往往等靠近时反而没了声,李兴国有个绝活,学蟋蟀的叫声(很久之后才知道这声音发自它的翅膀),我跟着学,怎么也学不会,昨晚散步又试着与脚边的蟋蟀呼应一下,但儿时学不会的的东西,到老了还能学会吗?三都时还有样没学会的,呼哨,这让我真觉得遗憾,有的时候当一下流氓也是蛮酷的啊!不过在三都时学会的其他东西,让我在金华应付同学们已经绰绰有余,又或许是留级带来的优势?嘿嘿!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4-10-20 11:14

本帖最后由 龙四 于 2015-12-9 11:27 编辑

    一直有意无意的回避着1978年,其实它在我人生里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关节点,从那以后的世界完全变了模样,不再有碧海蓝天,不再有松涛和港湾,不再有无忧无虑随意游荡的日子……那年的夏天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是空白,我拼命地想啊想,难道是选择性失忆以便不用重复感受失落的、令人伤感的情绪?直到有一天找出了两样东西,让我拾起那些沉落的碎片,一件是宁德三中初中毕业证书,另一件是跟两个好朋友的合影。
       转业的消息提早半年就已经知道,父亲从戎30载,荣归故里的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我们三都岛上的家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搬走的,如果不置办,拖着两个孩子外加几个包袱就能解决,几乎根本用不上托运之类。于是去西边好像是宁化方向买来木材,请来了木匠一师一徒,每天中餐得备酒,取材没什么设备,消耗非常大,刨下的刨花堆成了山,路边到处都摊着各家晾晒的板材, 那个夏天,周围始终弥散着木头的味道。油漆好了的家具还是蛮漂亮的,为了防止运输途中的磕碰,从腿到面都得小心地包裹起来,不知道用掉多少捆稻草绳,除了一个衣柜的腿被弄断,其他都完好无损,那是我打包的第一课,看来基础还是蛮扎实的。在这过程,父母似乎一直有些沉重,家具做成了也没见他们笑,不像现在自己装修,稍微弄了一点就屁颠儿,上秋秋发微信显摆显摆。没有回乡的喜悦,没有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可以理解为放逐吗?毕竟那个年代军人的地位要高出一大截。
      9月份开学的时候我应该算高中生,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在家里混混吧。跟小盆友们的告别印象中只有那张照片,其他人似乎就那么一个一个不见了,除了照片上的品章建兴,只留下了周波的联系方式。书信往来持续了6年?8年?10年?可以确定的是基本到了工作以后才断。那时真的不懂该怎样告别,明明心里惦记着某些人,但就是不会上门去看看,更不会有牵着手流泪的场景,完全不像我在开头提到的那次分离,我们这代男孩把感情都埋下了,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坚强外表。当年我缺少的是纯真吗?抑或是坦诚?哪怕现在,在机场、在车站,跟老婆孩子分手时,拥抱都不会。嗯,还不晚,今天写下这些文字时领会到了,肉麻和温情是不一样的。
      卡车停在山下,所有的家具都得靠人工搬下去,还好部队不缺小伙子。最后一眼我看的是那只老猫,既然跟人都那样,怎么会跟它告别呢?难过的样子还是不要了,看一眼就行啦。离岛用的是登陆艇,卡车把我们送到福州,那个除了能叫出鼓山和马尾的地方,其实我对它很陌生,那是一个我非常有兴趣再次探访的城市,从三都散落的种子,据说有些在那里开花了,天涯变得如此贴近和清晰,我期待着、

       那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那里已是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这歌词似乎是专为我们写的。(20151209)
作者: 龙四    时间: 2014-10-21 11:16

回复 60# 无心


    今天才看见这条回复,这里矫情还能接受,毕竟现实生活里要正常一点才行
作者: 三都岛    时间: 2014-12-31 23:54

回复 64# 龙四

      农耕阶段的七十年代
      在物质极度匮乏的条件下
      捕鸟、抓田鸡、斗蟋蟀
      对于一位少年学生来说
      已然是学习之外
      最高级的娱乐方式了

      一个未成年孩子
      就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动手能力
      把生活过得活色生香
      这在现代社会几乎不可想象

      遥想龙兄当年
      却能自然地以充沛的精力
      早慧的大脑
      以及超强的适应能力
      就这么轻松地度过自己
      阳光灿烂的日子   
      着实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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